挺大一块……猫饼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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村西头刘姐家的猫一连生了六只小崽,我去看了,有黑有黄,挺可爱。


就是生太多了,胖子说。


雨村里大大小小的事,很少有胖子不知道的。他这妇女主任做得称职,平时和谁家大姑娘小媳妇都唠上几句,吴邪总觉得倒斗这行怕是耽误了他,若是换个环境,当个居委会主任应该绰绰有余。


“……我想着咱们满哥年纪大了,有个小的陪着挺好。”胖子道,“再说,你们吴家养了那么多年狗,有必要换个口味,增加人生新体验。”


“得了吧,那么小的猫不好养的,万一养死了人家还不和咱们拼命?”吴邪把蒲扇盖在脸上,懒洋洋地挥挥手,“这次人家生多了猫,你抱回来一只。下次人家生多了小孩,你是不是也得抱一个回来?”


胖子呸一声,道:“你想得倒美。谁家生出来好好的孩子,要白搭给咱们三个老光棍。”


吴邪睁开一只眼睛去看胖子鬓边的白发。普通人到了他这个年纪,恐怕连孙子都快有了。他不知道如今胖子心里还搁着什么人没有,但一年又一年,仍然是他们三个,外加一只不爱理人的狗,凑在深山野林了过这种日子。


虽然这日子也没什么不好。


吴邪叹口气,道:“行了,你就老实交代吧,上次去村支书家打麻将,输给人家刘姐多少钱?”


胖子伸出一只手指,却是去戳吴邪的肚子。


“中午你吃进肚子里的熏火腿,全是他们家的。怎么着天真,吃人嘴短,你要是不去,我也得和小哥走一趟。”


这么一说,不去也是不行了。吴邪远远喊了声小哥,把人喊到跟前。三人各自戴着遮雨的草帽,沿着雨水淋湿的小路,慢悠悠走到了刘姐家。


超生的英雄母亲是只黄白相间的土猫,乡下散养,春天里猫狗发情,不知是被哪位流浪的野公猫搞大了肚子,生出来一窝毛色黑黑黄黄的小毛球,才刚睁开眼睛,热热闹闹挤在一只破纸箱里。胖子伸手去摸,就拿小爪子连抓带咬,像是要吃奶。


吴邪倒没胖子那么母性泛滥,看了两眼,没看出什么所以然来,只想就这么抱回去,也不知家里那位大爷同不同意。他回头去找张起灵,后者跟在刘姐身后,正听她讲家里那些熏火腿的做法。


他心里好笑,刚想过去,就听胖子哎了一声,从纸箱角落里拎出一团白绒绒的东西。


“还有只白的?”吴邪凑过去看,“刚怎么没看到。”


刘姐听到了,走过来道:“那只白色的喽,最后一个出来的就是他!母猫当时都没力气了,是我们家老头子把他拉出来的。拉出来一瞧,哟,是个没生好的……”


胖子拨了拨猫崽子四只短腿,果然有一只短了一截。小白猫有些先天不足,和同一窝的兄弟姐妹相比,还要小上一号,此时连眼睛都没睁开,软绵绵地躺在胖子的手掌里。


这么多只猫,要一家来养的话,的确是勉强了些。这里面大多数猫崽长大以后,还是要放出去自食其力的。但如果是这样一只残疾的小东西,恐怕连头三个月都熬不过去,更不要说是外面了。


不知道张起灵对猫有没有什么了解。吴邪拽拽他衣角,眼巴巴瞅着他:“小哥,你看看,你说能不能活下来……”


他把张起灵当开了天眼的百科全书,张起灵本人可没这种自信。他不置可否地打量了片刻,没料到,小白猫一直紧闭的眼睛,忽然之间掀开了一条细缝。


胖子惊得碰了碰小猫的耳朵,看那道缝隙越来越大,最后露出一双湿漉漉的猫眼。


他大笑道:“不得了小哥,这小崽子一见你,眼睛都睁开了。”


张起灵事不关己地站在一旁,看向吴邪的眼神像是一位无辜的新爸爸。吴邪忍不住把猫从胖子手里接过来,拢在手心,小心翼翼地碰了碰。


又软又白,温热的一小团。


家里这几天正试着自己酿豆腐,张起灵把豆子磨得很细,做出来的豆腐块儿,和手里这只感觉有点像,一碰就要碎了。


”那就叫豆腐块儿吧。“吴邪笑了笑,感觉到小猫的呼出来的气挠着手心,”有小哥在,不怕他碎了。“



小豆腐块儿长到快三个月完全断奶,吴邪差点忘了还答应过这码事。乡下的猫本来养得糙,不长期呆在室内用不着打什么疫苗。但小猫身体这样弱,他们一商量,还是打个预防保险。


吴邪带着猫去镇上宠物医院,豆腐块儿挨了一针,倒也挺乖,窝在台面上一动不动,看样子是没力气挣扎。吴邪摸摸他的耳朵,忽然听到走廊对面传来一阵阵沉闷的哭声。


对面房间的门半掩,里面坐着一个穿黑衣服的小伙子。他背对吴邪,深深把头埋在手臂里,哭得毫不掩饰,肩头抖动剧烈。面前的桌子上隐约是一只大狗的轮廓。


接待吴邪的医生忙跑去把半开的门关上,哭声顿时小了很多。


医生看到吴邪的表情,也有些尴尬,“……动物年纪大了,让他们少受点罪也好——呃,您还需要带点幼猫的猫粮回去吗?”


他想起胖子有一次问,吴家养了那么多只狗,为什么要等到三十多岁才让他接手小满哥。这个问题他很小的时候就问过吴老狗。每一次回长沙老家吴老狗都会带他去狗场,只是玩,从没让他带走任何一只。小孩子都是喜欢动物的,吴邪求了一次又一次,他爷爷始终不为所动。终于有一次,他对吴邪说,你想带走这里的狗,可以。但是有一件事,爷爷必须提前告诉你。狗子陪你长大,做你最好的伙伴,但他们命太短,你长大之前就要走了。


他说,小邪若是能接受,那就选一只带回家吧。


这样的话对一个孩子来说也许太残酷了。小孩子对生死的概念完全懵懂,只是被吴老狗的说法吓坏了,一时哭得停不下来。以至于自那以后直到成年很久,他再没提过养狗这件事。回忆起来,他爷爷大概是看出他这个孙子天生心软,又是被宠大的,因此有意无意间,总想展示给他世间残酷的那一面。但吴老狗本人何尝不是个心软的人,鬼神人心也好,万物终有一死也好,都不过停留在口头的提点上,那些真正意义的打击和挫折,也不曾舍得让他体会。毕竟他也一定知道,一个人一生中将要经历的苦与甜,是一早就决定好的。比起吴邪今后将要面对的命运来说,那些话实在算不得多残忍罢。


小动物的世界单纯简单,吴邪把猫带回家的第一个晚上,怕他刚打了针,又换新环境,便从刘姐家里拿了一条母猫用过的小毯子,铺在新买的猫窝里。小猫进了窝,飞快地叼起小毯子,笔直跑向客厅的沙发缝里,直到晚上也没出来。


吴邪想去捞,胖子拦住他:“你让人家自己在沙发底下冷静一下,饿了就出来了。”



夜深了,屋子里的灯熄灭,月光透从窗棂落在石板上。


小猫睡醒了一觉,这会儿精神得很。他在黑暗中慢慢走出沙发,客厅里静悄悄,只有仔细听,才能听到东边的房间里隐隐约约的响声。


他迈开步子,深一脚浅一脚,踏着糖霜一样的月光,向那个方向走过去。


凉风穿堂而过,挟裹着一阵急促的呼声。小猫吓了一跳,瞬间闪进柱子背后的阴影里。


是妈妈吗?他睁大眼睛瞪着那扇门。那声音听上去有些熟悉。


片刻,风停了,那个声音也随之消失。他慢慢从阴影中走出来,来到那扇门前。


小猫伸出爪子,在木门上挠了挠,新长的指甲还是软的,没发出多大动静。他又不甘心地挠了挠,左右交替,站起来扒着门,锲而不舍。


门没有开。


外面下雨了,雨水绵密地敲打在树叶上,沙沙作响。院子里有一颗合欢树,再过几场雨,很快就要开花了。每一根枝丫都在静静等待。


小猫睡着了。这样的雨夜,风还是有些凉的。他缩成了一个球,睡在木质的门槛下面,梦里身体微微发抖。


门开的时候,他听到了。两根长长的手指拎着他的后颈,一下将小猫拎了起来。他迷迷糊糊被放回了那个软绵绵的猫窝里,片刻后,有什么盖在身上,是他塞在沙发底下的小毯子。


真暖和。他挣扎着睁开眼睛,去看那个人的背影。黑色的背心,露出的后背上有几道浅浅的抓痕。


小猫看了看自己爪子,有些糊涂了。他根本想不明白,马上又睡了过去。



吴邪觉得这只叫豆腐块儿的猫,可能是个傻的。


带猫回来的第二天早上,他起床路过客厅,看到小家伙在窝里睡得挺香,还惊讶居然这么快就适应了。吃早饭的时候却听张起灵说,这猫在他们俩卧室门口睡了一夜,早上是他放回去的。


胖子哈哈大笑,说什么小崽子刚断奶,准保是想和爹妈一起睡。


“好说好说,咱家看孩子的还宝刀未老呢。”他指指院子外面。


这是另一件奇怪的事了——豆腐块儿一点也不怕小满哥。


小满哥年轻时号称长沙狗王,吴邪见过他领着一群狗奔跑的样子,颇有号令天下,莫敢不从的气势。不要说狗,有时候人见了也要畏惧三分。被吴邪请回雨村养老以来,英雄迟暮,魄力却不减。村里远远近近的猫狗动物,哪怕只是从他们屋外路过,哪一个不是耷拉着耳朵不敢出声。这么霸道的事情,吴邪觉得自己一辈子也做不到。


所以豆腐块儿一见面就扑上去咬他的耳朵时,吴邪觉得这猫不但是个瘸子,可能脑袋也没长好,至少别的猫狗从小满哥身上嗅到的那种生人勿进的气息,对他来说像不存在一样。豆腐块儿的牙还没长齐,咬了和没咬一样,小满哥甩甩耳朵,就把他甩下来了。小猫在原地懵了一会儿,马上又重振旗鼓,重新爬上去咬。这样上上下下,没几个回合又玩累了,直接趴在小满哥背上睡了过去。


除了小满哥之外,他第二喜欢粘着的是胖子。三个两脚兽里,也只有胖子择菜,洗菜,做饭,看电视,甚至出门遛弯的时候,愿意随身带着他。三个人坐在一起吃饭,他蹲在胖子脚边,仰着脖子,眼巴巴等后者时不时喂给他的一小块儿鱼肉或者花生。有时候他压根不饿,吃的照要不误,叼起来刷一下跑远,尾巴扫过吴邪的脚踝,把对方吓了一跳。“他一直在底下呢?!”吴邪很惊奇。他忙着给张起灵盛汤,根本没看到。小猫不知道自己吓到了人,只顾跌跌撞撞跑到正吃饭的小满哥面前,把嘴里的花生米放进食碗里。大功告成一样趴在一边,等着他一口口吃完,好继续陪他玩儿。


家里自从有了猫,就像多了只到处游荡的幽灵。无论吴邪在做什么,总会冷不丁感觉有什么轻飘飘的东西悄无声息地从后背,手臂,或者小腿上蹭过,惊吓之余,又觉得心尖发痒。闲着没事想写几个字,才研好磨准备落笔,只见身侧白光一闪,豆腐块儿蹭地跳上书桌,不偏不倚躺在宣纸上。吴邪提着笔悬在半空,哭笑不得,吓唬他:“我写你身上了啊!”猫咪伸了个懒腰,纹丝不动。吴邪只好扔下笔,使劲呼噜起那团白毛,笑道:“你是不是小祖宗啊?”


小猫只知道,自己每次躺在这个地方,这个人就会放下手里的东西,改去抱他。还会对他笑。


他笑得真好看,好喜欢。他想,下次还要躺这里。



傍晚,张起灵冒着细雨回到家来。院子外面的门没锁,卧在房檐下的小满哥看到他,慢条斯理迎了上来。屋子里没人,胖子回北京了。他把背包放下,洗了洗手,想去书房找人,忽然看到那一片绿色的树叶间,有一条尖尖的尾巴垂下来。


吴邪在院子里吊床上睡着了。那吊床是胖子走之前他们一起搭好的,张起灵编的绳子相当结实,有安全感。吴邪仰面睡得正熟,两棵合欢已经开花了,粉红色的伞面落了一地,也落在睡着的人身上,在他绵密的睫毛边,绒毛般随着呼吸微微开阖。白猫四脚朝天睡在他露出来的肚皮上,像一块摊开的小毯子,刚好盖在容易着凉的地方。


雨忽然停了,短短几分钟里,晚风大刀阔斧,云散得飞快,给天空留下一片极灿烂的晚霞。暮光如淬金的流水般顺着树隙倾泻下来,安静的小院里响起咚咚的鼓声,像是一个人的心跳。


猫比人先醒过来了,这倒是头一次。叫醒他的究竟是光,还是心跳,他也不知道。


他张开嘴巴,心口有鼓声的人对他伸出一根手指,摇了摇。他仍然不懂那是什么意思,但那是一根很长,很好看的手指,他抓住它,咬了咬。‘


于是他看到,这个黑头发的人在他面前俯下身,用嘴唇去碰那人脸上的一朵花,很轻很轻地笑了。


应该多给他一些花儿。小猫又想,他笑得多好看呀。



吴邪在做一个梦。他梦到自己从高处坠落,不断坠落,又总在即将粉身碎骨前的一瞬间回到最高点,循环往复。他以为这件事早就过去了,掉下悬崖,无论是哪次也好,不过是过去十几年里无数濒死体验中的一种,何必要搞得这样刻骨铭心?但他的大脑清晰无比地告诉他,没错,就是这样刻骨铭心。有时候吴邪怀疑自己是不是沉迷在这种痛苦里了。


噩梦过后的清晨手脚发软,他洗了把脸才走出门。张起灵早起了,在院子里做俯卧撑。吴邪原本以为他这样的人一定有什么神秘的练功大法,比如单指俯卧撑之类。但对方只是老老实实做标准动作,身体起伏中肌肉舒展,后背上伏着一只小白猫,泰然不动地摇着尾巴。


张起灵看他盯着自己背上的猫,便停了下来,挑起嘴角,言简意赅:


“上来。”


吴邪瞪着他,半晌扬扬眉,“只用一根手指,你也行?”


张起灵没说话,只动了动下巴,示意他来。


吴邪迟疑片刻,摇头道:“还是算了,怕你老人家腰闪了,到时候受罪的还是我。”


他后退几步,转身去厨房盛粥。没走几步就从后面被搂住了,潮热的皮肤贴着他的脖颈。“刚没看见你出汗,这一身又是哪里来的……”张起灵在他耳边低低说了几个字,吴邪转过身,用手里的毛巾糊住他的脑袋。


豆腐块儿被晾在一边,眼睁睁看着。后来他满院子转悠,找到了在树影下打盹的小满哥,上去就一把抱住他的头,热情地给他舔毛。小满哥一颗狗头被舔地满是口水,躲了几次没躲开,最后想了想,扭头舔了回去。



豆腐块儿身上的毛越来越长,抱在怀里像个小暖炉。胖子到北京去,苏万送给他一个凉水做的冰垫子,只用了一次就被猫霸占去了。胖子拍了照片发到朋友圈,苏万回复说:哈哈,本来就是送给猫的,你们以为呢?


初夏的傍晚,雨下个不停。三个人吃过饭,挨着坐在房檐下,手里的扇子没停过。一只猫舒舒服服窝在冰垫子上,小满哥从外面溜达回来,他又让了半张给狗。


吴邪最先受不了,把蒲扇往胖子怀里一扔,嚷着要去泡澡。


之前解雨臣和黑瞎子在的时候,解总嫌弃他们的浴室,两人一合计,难得人这么齐,出钱的出力的画图设计的人一个不少,索性在院子里新盖了一间小屋。


那屋子是真的小,总共只放得下一个大浴桶,是专门用来泡澡的地方。西面的墙壁上装了垂直开启的窗户,能通风。平时窗户都关着,需要用叉竿撑住才能保持打开状态。泡在装满热水的木桶,听雨水敲打屋顶。从窗口向外望去,越过院墙,看得到蜿蜒上攀的村落,一直到被水雾半掩的远山。


盖好以后,解雨臣用了几次,满意地走了。黑瞎子则表示,冲这间小屋,以后也可以多来几次。


吴邪很高兴。他是那种希望大家都在,也都好的人。要是他们之中的哪个人不见了,他恐怕会受不了的。但反过来,有一天自己走了,这些人当然也会难过。但难过之后,还是能过下去的。这其中也包括张起灵。


不过吴邪还是想尽量活得久一点,把那些注定的告别再拖长一些,哪怕是为了自己好过。他想他爷爷还是白费心机了,尽管他很小的时候就被告知过这些人生的真理,这么多年过去了,却仍然难以看透。


这样的道理,恐怕连豆腐块儿这样的小猫都懂得。别看他小,胖子和张起灵趁吴邪洗澡时说的悄悄话,他可全听到了。


“——哎,小哥,你就给个明白话吧,天真这事儿,到底有没有什么办法?”


小满哥动了动耳朵,半响,听到一句:“有。”


“成!有你这句话,胖爷我就踏实了。那,不和天真说?”


“嗯,先不说。”


另一边,豆腐块儿看了看小满哥。


“他的意思是不是,他们俩还能一起活到很久呀。”


“是吧。”


“我们会不会听错啦?”


“不会。”


“那可真是——真是太好啦!”


吴邪洗完澡出来,看到猫咪在地上疯狂打滚,沾一身土。张起灵在一旁老神在在,放任不管。


小祖宗。他气笑了,又叫张起灵:你是老祖宗。



小祖宗又长大了一些。小猫长大得都很快。


他指甲长了,整天出去和刘姐家那几个兄弟姐妹一起玩,学会了爬树。只是他学艺不精,上去就下不来,光是一个星期,张起灵就上树捞了他四五次。


吴邪很头疼,胖子却摸摸下巴道:“小哥老早就习惯了。”张起灵点点头,眼睛里有笑意。


吴邪觉得他们笑得莫名其妙。


猫在外面叫唤了半天,吴邪捏了捏眉心,放下手里的书。出屋找到了声音来源,这一次在屋顶。


张起灵去钓鱼了,家里只有吴邪一个人,他只好认命地搬来梯子。


他在屋顶把猫说教了一顿,准备原路返回。转身一看,那把颤颤巍巍的塑料梯子,像做信任背摔时被组员背叛的可怜虫一样,死不瞑目地躺在地上。


……要不跳下去?吴邪摸了摸口袋,没带手机。他在胖子晒的腊肉旁边盘腿坐下,开始思考。


张起灵回家,推门看到屋顶上的人和猫,还有躺在地上的梯子,瞬间明白了前因后果。


他把梯子往旁边踢了踢,向吴邪伸出手臂,让他下来。


吴邪不干,“你把梯子扶好,我自己能下去。”


“下来。”张起灵重复道,“接得住。”


两人一上一下对视了一会儿,猫先不耐烦,从吴邪怀里窜出来,奔跑,起跳——直接飞身跳进了张起灵怀里。


张起灵把猫放在地上,冲吴邪招招手,“该你了。”


“……”吴邪犹豫道,“真跳啊?”


”嗯。”张起灵很有耐心,“没事的。”


当吴邪从高处坠落,他只有两种选择:接住他,或者跟着跳下去。两种他都做到了。张起灵想护住的,就算是从三千米坠入深渊的一块豆腐,也能够完整无缺落进他手心里。他就是这样一个人。


吴邪又做了一个梦,梦里他抱着一只白猫从高空跌落。后来他发现,自己好像就是那只猫。但这一次,坠落有了终点。他梦到有人接住了他,是张起灵的手臂。那么稳,那么紧,像是从头至尾都只是那张吊床上的一夜好梦。他梦到了完整无缺的降落。他也梦到了粉身碎骨的毁灭,那感觉非常快乐。





FIN.


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写什么……我可能是真的有猫饼

写字太难了,教练我要回家打篮球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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